头顶的太阳,一点点升至天空中最高的顶点。
慢慢地,空气中的温度开始升高,渐渐让人难以忍受。
燥热的风拂过骑士们的长发与披风,停歇在那位铁血之牙的身侧。他将手中高举着的太阳王剑刺向地面,将双手拄于其上,
望着圣堂之下的舞者们纷纷屈膝以表臣服,望着傲然立于众人之间,不愿屈膝的少年们的视线,俾斯麦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未有任何的变化,没有得意忘形,亦没有勃然大怒。
仿佛这一切于他而言都理所当然,而一切光辉中的阴影,他也不以为意。
众人的匍匐,少年的傲然,这些都不过只是那只老狮子脚下早已被碾碎的泥丸。
即便天地在他面前也崩塌,亦无人能够从他手中,取走那柄王剑。
这便已经足够。
这便是他要确认之事。
于是,在王剑刺穿脚下的白金城砖,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之后,那一刻,恢弘的号角声又开始奏响。
而所有伫立于天空中的骑士,也在那一瞬将手中长枪一同垂下,屈膝单手挽于胸口,对着身后那高耸的白金塔,致以最高的礼仪。
那一时刻,那至高的圣塔恰好直指向天空中的烈日,将那黄金的慌忙径直切割成不均等的两边。
随着一声啸叫,无数生着洁白翅膀的独角兽从圣堂之顶被释放而出,这群来自紫荆王廷的神代精灵自古以来,便象征着最高贵与优雅的一切事物,是光辉与胜利的先导,此刻它们一同张开翅膀,驰骋于青空下,环绕着白金圣塔盘旋。
与它们一同到来的,是无数身穿着洁白长裙的火之圣女,这群美丽而坚韧的教会之花聚集在一处,将裙摆交叠在白金的城砖之上,做出圣白之花的状貌,而后,一同歌唱。
旌旗飞扬,号角齐鸣。
终于,舞者们等待的人要到来了。
白金塔上,一辆由一只生着白羽的黄金巨龙所拉扯的车驾,缓缓从视野中出现。这只源自上古血脉的巨龙身后,是由千根白金的支柱所支撑,极尽魔灵的艺术所能到达的极限而精雕细琢出的行宫,就这样于羽翼之中翩翩降临。
伴着巨龙与行宫同行的,是四位全副武装的骑士,依照着第一位魔神皇麾下四骑士之名,被冠以恶狼、老鹰、黄蜂以及雄狮之名。
据说这四位骑士的原型都是能够以一敌万的可怕怪物,但而今多只冠以虚名,
其中最闪耀者,自然是那位立于众骑士之首,手持十字枪的少年。
此时龙狩已经带上刻着雄狮之口的头盔,如同烈焰的长发束在脑后,化作冲天生长的红缨,随风飘扬,宛若当年狩猎巨龙的骑士英姿。
很快,巨龙便将身后的行宫驼到圣堂之上,恭敬地收拢起羽翼,做匍匐状。
而众骑士也都纷纷跪下,等待着宫中人降临。
千根支柱缓缓张开,聚成一座长桥横于圣堂之前。
按理说这时,那位被华贵与黄金所包裹着的统治者应该在整个世界的瞩目中高傲地走出,坦然接受众人臣服。
然而稍许时分过去,空气中,却只剩下一片寂静。
站在众骑士前端的龙狩心领神会,径自站起,将长枪置于一旁,踏过那条白金之桥,来到那扇洞开的大门之前。
望着行宫之中,那双可怜巴巴的眼睛,龙狩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原来,并不是魔神皇大人不愿意从行宫中走出,
而是这位魔神皇大人生得太矮小,竟是连大门的门槛也迈不过,就这么趴在上头,像是被挡板拦住的小狗,望着龙狩出神。
“陛下,恕我僭越。”
不等女孩说些什么,龙狩已经伸出双手,将小巧玲珑的魔神皇抱在怀里,从行宫中捧了出来。
“啊!”
女孩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所惊吓,象是害怕会被甩出去一样,紧紧抱住骑士那覆盖着铠甲的手臂。
身后,女孩身上所穿着的缀满金羽的长袍,在空中勾勒出一条美丽的弧线,在空中飞扬。
那柔软而温暖的触感,竟是透过坚硬的铠甲,也能如此明晰地感受到。
不知不觉间,龙狩发觉,自己的心跳,已经开始加速。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他忍不住看了看怀中的小女孩,望着那对碧蓝的眸子出神。
然而也在瞬息间,他便明白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于是将女孩缓缓放到地上,牵起她的手,将她从桥上缓缓带下。
路过被他放在一旁的长枪时,龙狩停顿了片刻,却没有捡起,而是就这样,与女孩一小步一小步地走到站在圣堂之巅的俾斯麦身旁。
而当女孩缓缓接近那柄太阳王剑之时,那柄古老的神造武器,终于闪烁出无比辉煌的光芒,映照大地!
在确认魔神皇终于到来之时,广场上依旧还站立着的舞者们,终于毫不犹豫地屈膝,致以剜颈之礼。
只是,略有几分惊讶。
“我早听闻,当今的魔神皇大人只是一个小姑娘,没曾想是真事。”黑熊悄悄对身边的银狼这般说,而后者似乎若有所思。
“如果按照神族的寿命看的话,与我家小妹是一个年纪。”
他这般意味深长地说着,用余光仰视着那位神之后裔。
而圣堂之上,那位万众瞩目地魔神皇似乎对身侧那只苍老的雄狮有些畏惧,小心翼翼地躲在龙狩的身后,不敢言语。
而即便这位真正的皇来到俾斯麦的身侧,俾斯麦的视线也未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只是终于张开口,对着广场上的舞者们发言:
“诸方舞者,欢迎你们今日的到来。神都盛世,如诸位所愿。”
这简短有力的致词伴随着魔力扩散到天空中的每个角落,令人耳根发颤。
“魔界由火中降生,因火而延续,以身奉献,传承火者即为吾等魔界之主,当持王剑,于此召见诸臣。
只可惜,吾皇尚还年幼,不能负担王剑之重,故由罪臣替代。以彰显吾皇之威严!与吾家之忠诚!”
俾斯麦如此宣告自己方才的行为,将太阳王剑从地中拔出,走向身侧的女孩。
而那位娇嫩的精灵望见那锋利的剑刃,竟是连连后退,发出不适的哼声。
幸而,龙狩及时蹲下,温柔地说:
“陛下,无需恐惧。我就在你身旁。”
直到此时,女孩才犹犹豫豫地抬起头,与那位铁血的篡夺者对视。
俾斯麦的眼中看不见一丝的情绪,只有一层如同薄雾般的深灰,笼罩住他的双瞳,他俯身跪下,将王剑之柄递与女孩。
但是那位稚嫩的孩子,一时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做,而龙狩也即可牵住她的小手,与她一同举起王剑,向圣堂下的舞者们宣示。
那一瞬间,万丈荣光便从剑中满溢而出,将整个王都照得通透而无法逼视!
于是舞者们也在同时,高举起手中的兵刃,发出如万雷般的喝彩!
终归,这神之后裔的荣光,至今还在白金塔上闪耀,不曾改变,那是任何改朝换代亦无法取代的神赐,象征着魔界的传承!
只是现在,这辉煌的荣光,对于舞者们的意味却不同。
“简直是儿戏。”
望见需要有人帮着才能举起王剑的魔神皇,即便是早就深谙权谋的琉璃也感觉到有些不适。
“从这样的孩子手里夺过权杖,那只老狮子的脸皮还真是厚啊。”
“嘛,大姐头,上一回狼家的王妃不就是也这么觉得,才纠集联军围剿狮子家的吗?喵,结果也很明显,狮子家也绝不是因为皇上孱弱才趁虚而入的,是名至实归喵!”
“哼,只是把那个孩子当作柴火吗?那也倒是够了。”难得的,琉璃没有嫌身边的猫家少年烦躁,而是冷笑。
“是的啊,反正魔神皇最后都要……”
“等等,他还要做什么?”琉璃止住了正准备发表一番长篇大论的茗,抬头望向圣堂之顶,那位生着红发的骑士。
就当着众舞者欢呼的空挡,那位狮子骑士已经收回了他手中的那柄十字枪,告别一直在他身边的小魔神皇,立于众人之巅,傲视群雄。
狮子家的致词简短而有力,早在小魔神皇举起王剑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
而老狮子想表达的东西也早就已经昭然世人。
那么现在,又站到众人前的狮子骑士,想做什么?
显然,这似乎不是那位铁血之牙的章程。原本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篡夺者看见此时龙狩的举动,终于露出一副疑惑的神情,小声对身边的少年问:
“你想做什么?”
“我要做一件多余的事,请原谅我,父亲。”龙狩转过头,对着老狮子笑了笑,将手中的十字枪旋转数圈,立于圣堂之巅。
他高声对着所有人宣告:
“吾皇神威,诸臣赤胆,魔都盛世令人惊叹。”
他停顿了数秒,将手中枪毫不犹豫地指向众舞者中,居于前列的那位狼家少年。
“只是,我们忠诚的骑士中,出现了一位心怀鬼胎的僭越者,于昨夜已经挑衅众多应邀的舞者,残忍暴虐,令人发指。”
虽然尚还没有点名,但这般形容,早已经有人指认出始作俑者。
“对啊!妈的,就是那群北方蛮子的头!”
“昨天晚上干爆……偷袭我们的那个阴险狡猾的东西!”
“是他!就是他!”
“那只熊也在!”
几位鼻青脸肿,身上全是冻伤的舞者纷纷指向法兰一行人的后背。
众人哗然,脸上都是一副“原来是那小子”的表情,望向站在最前方的那位狼家舞者。
未曾料到龙狩会当众发难的法兰惊愕了一瞬间。
但是,也只是那一瞬,旋即,他便在众人的目光出列,仰望那位站在头顶的少年。
“而且,此人还侮辱我狮子家护卫魔神皇之功绩,当众击碎我禁卫骑士,甚至——对于我,狮子家首席舞者出言不逊,隐约间已经有篡逆之意。”
龙狩将法兰的罪状如数家珍,一一盘出。
“于是,我万不可容忍,任何对于我魔神皇与狮子家有非分之想之人,便以北境圣处女为见证,在此约定生死决斗!”
说完,龙狩转头望向身后那一群圣女中,那位竖着半遮面发的北境之花。
这是已经约定之事,北境圣女当然不可否认,只是她也未曾想,这位狮子骑士居然是要当着这万人之面,当众处刑。
她微微颔首,认可了这次决斗。
于是众人又一片哗然,几乎是一边倒地指向龙狩的宣告。
“圣女认可了!决斗成立!”
“哇!龙狩大人给我干爆这个二五仔啊!”
“给北方蛮子一点教训!”
“公开决斗!”
一时间,昨夜力压群雄的冰族舞者们,被推到了边缘,犬家少女与黑熊不得已还要露出口中獠牙,拔出利剑,才能阻止人群继续涌来。
此时此刻,狼族少年与狮子骑士,已然处在了整个魔界的焦点中央,成为这片白金圣堂前的主角!
银狼与龙狩。
他们彼此在人群的顶点伫立,一位立于光辉笼罩的巅峰,一位处在憎恶与孤独的边缘,如同两只最锋利的矛尖,此刻撞击在一处。
两位少年的嘴角,都露出了一丝不易被察觉的笑容。
那皆是绝对的自信与傲慢,所凝结在一起的轻蔑。
对于彼此而言,都是如此。
然而,似乎是觉得气氛还未燃烧到顶点,龙狩在一笑后,望着已经被所有人孤立的少年,再次插上了一柄尖刀。
“有一件值得一提的趣事是——我了解到,这位来自冰族的篡逆者,乃是当年纠集魔界联军妄图挑战我狮子家权威的那位愚人的后代,看来这份愚昧,还是顺着你们的冷血传递下来了啊。想必那位愚蠢的女人的结局,诸君都熟知了吧?被我手中的十字枪,当场洞穿!抱头鼠窜!”
于是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充满恶意的笑声与嘲笑。
但是,护在少年身后的两人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们面色阴沉地望向身前,那位沉默不语的少年。
“原来是那个狗**的野种啊!”
“就是那位曾经来到我们国家,卑躬屈膝地乞讨食物的王后吧?病恹恹的像是一条**,真可怜!”
“到最后还不是被打在地上滚?恶果还没吃够吗?”
“你们这群北境的恶狼!”
当寒冰的新娘之名从龙狩口中说出时,舞者中对于狼家的恶意几乎是在一瞬间聚集在一起喷发而出。
是的,无论在任何时代,狼家总会树立起一群敌人,因为这是一个生**好掠夺的种族,早不知道侵略过多少民族的家园,杀死过多少他们的血亲。
这是一个狡猾而残忍,眼中没有怜悯,只有鲜血与猎物的家族。
因而,当恶狼们终于疲惫不知地倒下时,秃鹫与苍蝇总会在第一时间蜂拥而至,恨不得将那已经开始腐烂的身体撕成碎片,以宣泄他们的怒火。
而当猎人们终将猎枪指向已经走投无路的独狼时,冲在最前头的,也正是最凶恶愤怒的走狗,争相想要在这场公开的处刑中,分一杯羹。
只是他们错了。
恶狼从生到死,都是恶狼。
如果触犯了它们心中最不可被侵犯的底线,那么就算围剿自己的是无敌的神明。
遍体鳞伤的恶狼也会毫不犹豫地撕开他们地咽喉。
盛夏的魔神都,竟是在一瞬间,寒冷到了冰点。
方才还在咒骂的舞者们,此刻竟是被冻得发不出声响。
一道冰霜从少年的脚下蔓延,如同蛛网般在白金的广场蔓延。在下一瞬间,无数锋利的冰锥拔地而起,将那些发出憎恶的咒骂的舞者的手脚当场刺穿!
痛苦的嚎叫不绝于耳,
鲜血一点点染红了洁白的冰雪,
竟是将这盛夏的白金宫殿,化作冰天雪地?
那又是何等强烈的魔力,与无声的愤怒?
时间仿佛静止。
冰冷的血,变得无比深邃而致命。
终究,化作呼啸的北风,直冲云霄。
法兰用一种无法形容的眼神,注视着头顶的骑士。
等待着他,最后说出那句话。
“我,将在这里对他公开处刑!”龙狩这般宣告,将手中的圣枪指向云霄。
那一刻,风雷大作,竟是将王剑的辉光都盖过。
望着那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狼家少年露出狰狞的笑。
“要在这里处刑的认,可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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